午后三点，"精益求精"工业品公司的会议室内，林舟正在白板前讲解季度报表。投影仪的光束扫过他无名指的婚戒，在财务数据间投下一道浅金色的影子。

"第三分队要特别注意应收账款。"他敲着某个数据，"这笔三十万的欠款再追不回来，就要拖整个部门的后腿了。"

手机在口袋震动。是沈默发来的消息："妈下午要送宠物狗来，速回。"

林舟指尖发凉。那只叫"地狱犬"的泰迪，是形婚协议里明令禁止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变数。

四年前，林舟和拉拉沈默在同志论坛相识。彼时他刚被前任卷走积蓄，她正被逼婚折磨。两人签下形婚协议，各有各的战场——他在工业品销售行业挣扎，她在设计领域拼搏。他们共同买下溪畔小院，泾渭分明地生活。

"我马上回来。"林舟回复。

推开院门时，夕阳正斜照在青石板上。林舟的母亲抱着泰迪迎上来："默默说你今天调休，你们该多过过二人世界。"

沈默站在母亲身后，用口型比划着"对不起"。

晚饭后母亲突然提议："我帮你们把狗留下？有个宠物，家里才有生气。"

"妈，我们工作太忙......"

"就是要个孩子绊住脚，你们才知道什么是过日子。"母亲压低声音，"查证过了，默默身体没问题。你们到底谁的问题？"

林舟看见沈默的肩膀微微发抖。这只凭空出现的宠物，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即将揭穿他们精心维持的谎言。

深夜，沈默敲开林舟的房门。

"对不起，我没拦住。"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林舟望着窗外，"我妈一直觉得，没有孩子的人生不完整。"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沈默轻声说，"怕我们演得太好，连自己都信了。"

第二周，林舟负责的工业品展会人潮涌动。他在展台间穿梭，忽然看见沈默和一个短发女孩站在角落说话。女孩伸手擦掉沈默脸上的泪水，动作亲昵自然。

那一刻，林舟明白了一切——沈默恋爱了。真正的恋爱。

晚上回家，沈默正坐在溪边石阶上。

"她叫小雨。"沈默直接坦白，"我们在一起三个月了。"

"恭喜。"林舟在她身边坐下，"你值得被爱。"

"但我们的协议......"

"协议里没写不能幸福。"

他们第一次聊起各自的心事。林舟说起大学时暗恋的学长，沈默谈起被迫分手的初恋。溪水潺潺，冲开四年形婚筑起的高墙。

变故来得突然。林舟父亲突发心梗入院，手术需要二十万。他翻遍存折，还差八万。

"我这里有。"沈默把卡塞给他，"小雨借我的。"

"这不行......"

"就当是付这些年的房租。"

手术很成功。但母亲在病房外拉住林舟："你爸手术前立了遗嘱，要把老房子留给孙子。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要孩子？"

林舟看着病房内给父亲削苹果的沈默，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回家路上，他们沿着溪流慢慢走。

"我们离婚吧。"林舟说。

沈默停住脚步："因为欠款？我可以等......"

"因为我们都该自由了。"

他们在溪畔长谈。沈默终于同意，但坚持要等林舟还清欠款。那个夜晚，他们不再是室友，成了真正的战友。

林舟接手没人愿去的西北市场，沈默的作品获得国际大奖。一年后，林舟不仅还清债务，还晋升为区域经理。他把最后一笔钱打给沈默时，附言："自由了。"

签字离婚那天，他们一起吃了顿饭。

"谢谢你这些年的掩护。"沈默举杯。

"谢谢你让我知道，家有很多种形式。"林舟微笑。

搬出溪畔小院那日，林舟在信箱发现沈默留下的纸条："去恋爱吧，像从未受过伤一样。"

他沿着溪流慢慢走，第一次注意到水底的石子被冲刷得圆润光滑。就像那些看似磋磨的岁月，其实都在为更好的未来铺路。

不远处，春日的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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