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第三次把相亲对象气哭后，母亲终于使出了杀手锏："今年再不带女朋友回来，就别进这个家门！"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福建口音特有的铿锵，像鼓浪屿的浪头拍在礁石上，拍得他耳膜发麻。

"妈，现在竞争压力大，公司刚接了月球数据基站的项目..."陈默把手机开免提放在键盘旁，手指在代码间飞舞。屏幕反光里映出他三十岁就开始后移的发际线，像被潮水吞没的沙滩。

"借口！"母亲的声音突然拔高，"你表哥比你小两岁，二胎都会背唐诗了。你李阿姨说有个姑娘..."陈默果断按下挂断键，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打开交友软件，在搜索栏输入"形婚"两个字。

林晚的咖啡店在沙坡尾尽头，落地窗外是废弃的渔船和涂鸦墙。她推门进来时，陈默正用吸管戳着杯底的椰果——这是拉拉聚会点的暗号。女孩把机车头盔"咣当"放在桌上，挑染的紫发像厦门雨季的晚霞。

"形婚？"她直接端起陈默的柠檬水灌下去，"我女朋友刚被家里骗去相亲，对方上来就问她'能不能生儿子'。"林晚冷笑时左耳的彩虹耳钉闪着光，"开个价吧。"

陈默的代码思维突然短路。他原本准备了长达十页的协议，从"春节探亲频率"到"载重车辆使用权"细节俱全，现在却像被拔掉电源的服务器，只剩主板上的电容还在微微震颤。林晚突然伸手碰了碰他颤抖的指尖："别怕，我们又不是要真结婚。"

婚礼前夜，两人蹲在厦大白城沙滩补签补充条款。林晚用荧光笔在协议上画月亮："万一哪天月球基地招插画师..."浪花突然打湿纸面，"竞争力"三个字晕开成模糊的蓝晕。陈默望着她睫毛上沾的砂砾，想起自己柜子里藏着的《星际穿越》蓝光碟——他们连逃避地球引力都带着相同的加速度。

婚后生活像被调试好的程序。林晚把客房改成暗房，冲洗的照片里总有陈默没察觉的瞬间：他深夜调试代码时，窗外悬月正落进他瞳孔；或是母亲视频催孕时，他后颈绷起的青筋。某个台风天，林晚突然把画板搬到客厅，颜料在画布上炸开成星云："你反映的孤独感，比我画过的所有星空都真实。"

转折发生在林晚获得月球基地插画项目那天。她举着录用通知冲进书房时，陈默正在写"人工情感模拟"的代码。屏幕蓝光映着他突然湿润的眼眶："我妈脑梗住院了，说死前想看孙子..."林晚的"恭喜"卡在喉咙里，变成苦涩的椰果。当晚，她罕见地允许陈默喝光了她的藏酒，两人对着月球模型呕吐时，林晚突然说："我们背道而驰吧。"

陈默申请调往月球工作站那天，林晚正在收拾行李。她把形婚协议折成纸飞机，从三十三楼窗口放飞："补贴够你在静海买套公寓。"登机前，她往陈默手里塞了张存储卡，里面是她画的《地球婚姻假说》系列——穿着婚服的同性恋人站在真空里，氧气面罩上倒映着遥远的蓝色星球。

现在，陈默在月壤种植舱里给西红柿授粉。地球光从观察窗斜切进来，把孤独切成明暗两半。存储卡里最后一幅画是林晚的自画像：她站在环形山边缘，背后展开彩虹旗改的太阳能板。画角写着："当引力不再绑架选择，我们终将学会在真空中相爱。"

他摸了摸左手中指——那里曾有枚为了应付母亲而买的婚戒。此刻戒指留在地球抽屉里，但无名指上却留着浅浅的戒痕，像道愈合中的伤口。通信延迟三秒，林晚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时，陈默正看着地球从月平线升起："喂，协议第五条，'任何一方找到真爱可立即终止合作'..."她顿了顿，"我女朋友下周来月球基地，你..."

"我这有个植物学家，"陈默打断她，手指轻轻抚过培养皿里新冒出的绿芽，"他研究月壤改良，说想在静海种出第一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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