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落在医院走廊的窗沿,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刮过。李青坐在长椅上,掌心被汗意浸得皱起,又慢慢被空调的干燥抚平。她盯着对面墙上的肖像——一位权威的老教授,目光坚定,仿佛在无声地审视每一个走进诊室的人。那张肖像被雨水映出模糊的轮廓,好像随时会起身,对她说一句“恭喜康复”。但李青知道,自己得的并不是肺结核,而是一种更隐秘、更难痊愈的病:形婚。
形婚,形即形式,婚即婚姻。对于同志与拉拉而言,它像一把被延长的手术刀,表面平滑,却能在最柔软的脏器里留下疤痕。李青的出发点很简单:父母看重“正常”的基准,胜过看重她的幸福。于是,她与一位男同志达成协议,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拍一套甜蜜的婚纱照,给亲戚们一个交代。婚礼那天,她穿着白纱,笑得像一朵被雨水打湿的栀子花,花瓣却早已皱得不成样子。司仪高声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时,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脚跟撞在台阶上,疼得几乎落泪。那一刻,她听见心底有东西“咔”地一声,像骨头错位,又像门锁被拧断。
婚后的日子并不顺利。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像两条平行铁轨,各自延伸,永不相交。男同志的女友偶尔来访,三个人围坐在餐桌前,空气里飘着尴尬的热气。李青低头扒饭,筷子尖在碗底刮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给沉默伴奏。夜里,她躺在客房的**,听见隔壁传来压抑的笑声,像雨水渗进墙缝,滴滴答答,敲打着她的太阳穴。她想起拉拉论坛里的一句话:“形婚不是避风港,而是另一场暴风雨。”现在,暴风雨来了,她却找不到伞。
时间被拉长成一条灰白的绷带,缠得她喘不过气。父母开始催生孩子,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她试图解释,却被一句“别人都能生,你怎么就不行?”堵了回来。她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整夜不睡,用湿毛巾给她擦身;如今母亲的眼神却像X光,穿透她的皮肤,直直照向子宫,好像在检查有没有“故障”。李青忽然明白,自己从来不是女儿,只是一张必须及格的考卷。
转折发生在一次偶然的复诊。医院走廊里,一位年迈的肺结核患者坐在轮椅上,咳得像破旧的风箱。老人抬头,目光浑浊却温柔,对她说:“姑娘,病不可怕,怕的是不敢治。”那句话像一根细针,刺破她层层包裹的茧。回家后,她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婚姻:它像一间没有窗的病房,氧气稀薄,却伪装成康复中心。她决定不再延长这场闹剧。离婚协议签得很快,男方如释重负,甚至请她吃了顿散伙饭。饭桌旁,两人第一次像真正的同志,聊起各自的爱人,笑得比婚礼当天还真诚。
走出民政局那天,阳光像刚洗净的丝绸,铺在台阶上。李青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久积的雨水终于蒸发。她想起拉拉好友说过的话:“真正的自由不是逃离,而是敢于站在光里。”她抬头,看见天空蓝得近乎透明,像一块被雨水擦亮的玻璃。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已经跨过最黑的隧道,虽然前方仍有未知的风雨,但至少,她可以以自己的名义,重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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