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形婚作为绩效：县部门的合约书

在北方某县，民政局的婚姻登记窗口贴着“提高结婚率、降低发病率”的横幅。这里的“发病率”并非指某种疾病，而是指“未婚率”——一个被写进考核表的新造词。为了完成年度绩效，乡镇干部把“形婚”当成可以批量砌入报表的砖石：同志找拉拉，拉拉找同志，双方在一张A4纸上签字，如同在草原上钉下一枚虚拟的帐篷钉。干部们用平和的口吻解释：“只是帮你们打发政策，不耽误你们各自趴。”他们把“趴”读作party的谐音，却忘了那群年轻人真正想要的是不被打发的身份。

二、同志与拉拉：在乡间寻找喘息的空隙

草原的夏夜，风带着牛羊的腥膻。同志阿青和拉拉小晚在牧民废弃的砖房里点起灯，商量“入住”对方生活的剧本。阿青说：“我们要演一对从北京回来的创业者，这样县里才会给补贴。”小晚笑：“那我就是被你的才华迷倒的文艺女青年。”他们的对话像砌墙，一层层垒起对外可见的恩爱，却留出缝隙给自己透气。墙外，乡间舆论仍浑浊——“两个不正常的人搭伙过日子，也算给老人交代。”那“正常”二字像一把锈刀，割得人不敢大声哭。

三、傲慢的义理：谁在定义“正常”？

县妇联的干部来走访，带着一种制度化的傲慢。她们把“义理”挂在嘴边：“年轻人要为父母想，要为集体荣誉想。”阿青的父亲曾是草原上的兽医，一生给马接生，却无法接受儿子“不生”。他把儿子的形婚照设为手机壁纸，逢人就说：“我娃结婚了。”那骄傲的语气，像给一匹马钉上金蹄铁，却不管马是否愿意奔跑。小晚的母亲更直接：“你们拉拉之间别搞出事，别让计生部门盯上。”在这些话语里，义理成了一堵透明的墙，看似无形，却把人逼进更狭窄的通道。

四、草原的傍晚：如同一场未完成的趴

形婚典礼那天，草原被布置成婚庆公司模板：充气拱门、塑料花、循环播放的《今天你要嫁给我》。阿青穿着租来的西装，小晚拖着网购的婚纱，他们如同两个被临时拉来走秀的模特。宾客们坐在折叠椅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比较彩礼。县电视台的记者把镜头对准他们：“看，这就是新时代青年响应号召的典范！”阿青在心里冷笑：这哪是典范，只是一场被绩效绑架的趴。仪式结束后，他们把婚纱塞进后备箱，连夜驱车去市区，找真正的同志酒吧和拉拉聚会。在那里，他们终于可以把名字喊回自己，把“形婚”两个字吐进夜色，如同吐出一口浑浊的酒。

五、绩效之后：当报表成为墓碑

年终考核顺利通过，县民政局在简报里写：“本年度结婚率提升3.2%，家庭结构更趋稳定。”那3.2%里，有阿青和小晚，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同志、拉拉。他们的婚姻像草原上的风滚草，风一吹就散了，却在统计表上留下永恒的刻度。报表不会记录：阿青和小晚后来各自找到了真正的伴侣；不会记录：他们每年仍回到草原，在曾经的形婚照前点一根烟，祭奠那个被制度砌进水泥里的自己。草原依旧辽阔，星空依旧清澈，只是多了一座看不见的墓碑，上面写着：这里埋葬过一群年轻人的傲慢与义理。

六、余味：平和不是终点，而是开始

多年后，小晚在社交平台写下一句话：“我们曾用形婚对抗形婚，最终学会用平和对抗傲慢。”阿青在下面回复：“愿草原的风记住，我们不只是报表里的数字。”他们的故事像一粒种子，落在更多人心里。也许有一天，草原上的婚礼不再需要假装，县部门的考核不再以“发病率”为名；也许有一天，同志与拉拉可以牵着真正的爱人，在夕阳下的草原奔跑，不再被“打发”，不再被“砌”进任何不属于他们的剧本。那时，草原会真正辽阔，如同他们终于抵达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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