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海风裹着咸涩扑向码头，林夏裹紧深灰色事业单位制服，望着远处翻涌的浪花。她身后，三十多个举着"拒绝歧视，平等婚姻"横幅的年轻人正被安保人员拦在警戒线外——这是同志群体自发组织的**，而她作为事业单位的团委指导员，本该站在劝阻队伍的最前排。

"小夏！"熟悉的声音刺破风声。她转身时，陈阳正举着两杯热可可从锅炉房方向跑来，蒸汽在他身后蒸腾成朦胧的雾。这个总爱把"形婚是双赢"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耳尖泛着可疑的红晕："我申请了年假，下周……我们去把证领了吧。"

林夏的耳朵嗡嗡作响。三个月前，当她作为拉拉群体代表参加LGBTQ+权益研讨会时，陈阳突然闯进会议室。这个在事业单位档案室工作了七年的同志，把结婚申请表拍在桌上："我爸妈催婚催到要跳海，你也不想看着两个老人真出事吧？"

那时他们约定，这场形婚只做给双方父母看。可此刻陈阳递来的审批表上，"配偶姓名"栏赫然填着她的名字，备注栏里还潦草地写着："若未来政策允许，愿共同争取同性婚姻合法化。"

"你疯了？"林夏攥紧表格，"现在**的事已经闹得全局皆知，这时候提交形婚申请，领导会怎么想？"

"正因为这样才要赌一把。"陈阳指向码头方向，**队伍的喊叫声穿透海风，"昨天老周被单位以'作风问题'开除，他可是十年工龄的锅炉工。如果我们这些在体制内的都不站出来，局面只会更糟。"

林夏的指尖抚过表格边缘的折痕。上周五深夜，她蜷缩在办公室修改**安全预案时，曾听见局长在走廊打电话："……必须控制住影响，那些同志和拉拉要是闹到单位门口……"当时她死死咬住嘴唇，生怕牙齿打颤的声音**自己。

"审批要多久？"她突然问。

"正常流程两周，但……"陈阳苦笑，"我偷看了局长抽屉里的文件，最近有个什么'精神文明建设检查'，我们的申请可能会被压着。"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林夏想起昨夜母亲发来的短信："你爸说要是你真和那个陈阳结婚，他就去跳黄浦江。"可此刻陈阳眼底映着**队伍的火光，让她想起二十岁那年，两个女孩在大学天台上对着星空发誓要改变世界的模样。

"明天我去找局长。"她听见自己说，"就说我们是真心相爱。"

陈阳的瞳孔猛地收缩。远处，**队伍突然爆发出欢呼——不知谁举起了彩虹旗，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像一道道彩色溪流汇入大海。林夏摸到口袋里的U盘，那里存着她们秘密录制的三十对同志伴侣的采访视频，画面里每张笑脸都在诉说：我们不是怪物，我们只是渴望被世界温柔相待。

当局长把审批表摔在桌上时，林夏正盯着墙上"为人民服务"的标语。"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搞特殊！"老领导的斥责混着窗外呼啸的风声，"知不知道现在全局都在传你们的事？"

"那就请领导看看这个。"她按下U盘播放键。锅炉工老周的声音率先响起："我和老伴儿形婚二十年，每次看到他偷偷看男人照片，我的心就像被锅炉烫过……"

局长突然起身关掉了投影仪。林夏看见他鬓角的白发在颤抖，就像那年父亲发现她藏在枕头下的女生照片时，背过身去的肩膀。

三周后，当林夏和陈阳举着结婚证站在码头时，海风里飘来熟悉的喊叫声。**队伍扩大了十倍，彩虹旗在阳光下猎猎作响。局长站在人群最前排，手里举着块歪歪扭扭的牌子："我女儿也是拉拉"。

陈阳突然凑近她耳朵："你说，我们算不算改变了全局？"

林夏望着远处翻涌的浪花，想起那些在审批表上签字的夜晚，想起老周夫妇相拥而泣的模样，想起母亲偷偷塞给她的护身符。潮声里，她轻轻握住陈阳的手——这只手曾为她挡过世俗的冷眼，如今正和她一起，托起无数个等待破晓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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