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把书包甩上肩时，门帘突然被风掀起一角。她下意识回头，看见陈默站在咖啡馆的玻璃橱窗前，正用钢笔在便签纸上写些什么。那是他们形婚的第三年，这场为了应付双方家庭而缔结的"契约婚姻"，像一盒标着"有效期三年"的过期药片，明明写着治疗孤独，却让两个同志的伤口愈发溃烂。

"西亚的诗集到了。"陈默将便签纸折成纸飞机，从门帘缝隙掷进来。纸飞机撞在林夏的马克杯上，溅出几滴冷掉的咖啡。她展开纸飞机，上面是陈默龙飞凤舞的字迹："今晚八点，老地方。"

老地方是城西那家24小时书店。林夏推门进去时，陈默正倚在书架旁读一本《西亚诗选》。他是典型的文艺青年，留着长发，穿宽松的亚麻衬衫，连笑起来都带着股诗人的潇洒。而林夏是拉拉，留着利落的短发，总背着印有乐队logo的帆布包，包里永远装着半包烟和一瓶止痛药——那是她用来对抗家族催婚引发的偏头痛的。

"你上次说的'时空折叠'理论，我查到了。"陈默合上书，指尖敲了敲封面，"西亚在诗里写过，'当仇恨的用量超过临界点，往事就会像被火烧过的门帘，在时空里留下永久的褶皱'。"

林夏皱眉。他们最初达成形婚协议时，曾约定互不干涉对方的生活。但最近陈默总在半夜给她发些莫名其妙的消息，有时是西亚的诗，有时是量子物理的论文链接。她怀疑他是不是和那个交往半年的男友分手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夏点燃一支烟，烟雾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薄纱。

陈默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铁盒，里面是整盒的抗抑郁药。"我妈妈又罢工了。"他说，"她把药全倒进马桶里，说死也不想再演这个'幸福家庭'的戏。"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盒上的有效期，"林夏，我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林夏的烟灰簌簌落在地板上。她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陈默浑身湿透地敲开她的门，手里攥着被雨水泡烂的出柜信。"他们说，要么结婚，要么断绝关系。"他说这话时，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而林夏自己，不也在家族聚会上被姑姑指着鼻子骂"变态"吗？

"或许..."林夏掐灭烟头，"我们可以把这场戏演得更真一点？"她指了指书店角落的情侣阅读区，"比如，现在过去接吻？"

陈默突然笑了。他伸手撩开林夏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一件易碎品。"你知道吗？西亚还有一首诗，叫《中途》。"他说，"诗里写，两个在黑暗里行走的人，如果突然点亮彼此的灯，就会发现，原来他们早就走在同一条路上。"

书店的灯光忽然暗了一瞬。林夏看见陈默的影子投在书架上，和自己的影子重叠成一个人形。她想起书包里那张被揉皱的体检报告——医生用红笔圈出"乳腺癌早期"的字样时，她第一个念头竟是：幸好没和陈默真的结婚，否则该连累他了。

"林夏。"陈默的声音很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不是作为形婚的同志，不是作为应付家人的工具，而是作为..."他顿了顿，"作为两个被往事灼伤，却依然想活得潇洒的人。"

门帘再次被风吹起，这次带进来几片银杏叶。林夏看着它们在空中打着旋儿，忽然想起西亚那句关于"时空褶皱"的诗。或许，所有的仇恨和伪装，都只是被火烧过的门帘，而真正的时空，永远为那些敢于撕开伤疤的人，留着一条通往彼此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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