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远站在祖宅雕花木门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婚戒。深秋的穿堂风掠过回廊，卷起他西装下摆，露出藏在腰后的彩虹徽章。沈夏高跟鞋叩击青石板的声响由远及近，他转身时，正对上她整理蕾丝手套的动作——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爷爷的体检报告出来了。"沈夏压低声音，鬓边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她今天穿着香槟色旗袍，领口别着康家祖传的翡翠胸针，任谁看都是合格的孙媳模样。只有康明远知道，她藏在手拿包里的手机屏保，是与女友在悉尼歌剧院的合影。

书房里飘着沉水香，康老爷子将紫砂壶重重顿在黄花梨案几上："下个月初八是好日子，把证领了。"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混着痰音的咳嗽在雕梁画栋间回荡。康明远感觉西装内衬被冷汗浸透，三年前出柜时摔碎的青瓷笔洗碎片，仿佛又扎进掌心。

"我们会改进相处方式。"沈夏突然握住他的手，温度从相贴的皮肤传来。康明远吃惊地发现她掌心有薄茧，想起资料里写过这位律政佳人曾是击剑队主力。她指尖在他腕骨画圈，这是新增的应急暗号——情况有变，随机应变。

阴谋在婚礼次日浮出水面。当沈夏指着遗嘱附录的加密条款时，晨光正掠过她卸去新娘妆的脸："老爷子给我们的栽培费，要婚后满三年才能解冻。"她将平板电脑转向康明远，屏幕冷光映着《家族信托基金管理办法》第27条，红色标注处写着"若婚姻关系破裂，受益人自动变更为次孙康明辉"。

阁楼储物间的灰尘在光束中飞舞，康明远掀开蒙着白布的相框。照片里穿中山装的青年眉眼含笑，胸前钢笔与太爷爷画像里的一模一样。沈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堂弟上个月收购了三家建材公司。"她递来的文件显示，康明辉名下的空壳公司正在吞食集团供应链。

转折发生在清明祭祖。当康明远跪在祠堂石阶上时，沈夏正撑着黑伞与管家对峙。王叔褶皱的眼皮下精光闪烁："辉少爷吩咐，祭祖后请少夫人去老茶室。"她注意到老仆人口袋露出半截注射器，忽然想起医药箱里消失的胰岛素。

"茶就别喝了。"沈夏反手扣住王叔手腕，过肩摔的闷响惊起飞檐下的鸽子。康明远冲进来时，正看见她踩着管家后背拨报警电话，祭祖穿的月白色马面裙沾着泥水，却比任何时刻都像真正的康家女主人。

暴雨冲刷着百年祖宅的琉璃瓦，康明远在急诊室走廊来回踱步。沈夏缝合伤口时没吭声，此刻却攥着他衣袖发抖："老爷子病房的监控被动了手脚。"他们终于意识到，这场形婚早已成为生死攸关的战场。

真相大白的时刻伴着太平间冷气扑面而来。康明辉举着股权转让书闯进病房时，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戛然而止。老爷子枯槁的手突然抬起，重重拍在床头暗格上，尘封的族谱应声而开。泛黄纸页间飘落一张黑白照片，两个穿长衫的青年并肩站在石库门前，背后题着"1923年与始康兄留影于申城"。

"康家真正的继承人，要懂得在关口前看清方向。"老爷子浑浊的眼底闪过奇异光彩，床头柜摆着沈夏上周插的洋桔梗。当警笛声响彻康园，康明远终于明白，容许他们形婚的祖父，早将家族真谛著录在时光褶皱里。

沈夏拆下纱布那天，康明远在律所楼下等她。春雨淅沥中，她看见他胸前别着两枚并排的彩虹徽章。"我想试试看，"他耳尖发红，"把形字去掉的可能性。"车流喧嚣中，那枚翡翠胸针在她心口发烫，如同七十年前某个雪夜，太爷爷塞给恋人最后的盘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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