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子:姑奶奶的高扬
“姑奶奶我当年可是高扬着彩虹旗冲进派出所的!”——这句话出自六十八岁的老林,她既是家族里唯一知道我是“同志”的长辈,也是把“形婚”二字亲手缝进我婚礼旗袍的人。那年我二十七,被母亲以“再不结就扫地出门”相逼,与一位“拉拉”朋友阿峦签下四年合约:我出户口,她出子宫;对外表演恩爱,对内各找各的“充实”。签完字,老林用她颤抖却固执的手工,把两片不合身的红绸缝成一件“合体”的嫁衣。她说:“圣贤书里没写咱这类人,那就自己写。”于是,在并不存在的圣贤注视下,我把自己嫁了出去,也把自己嫁进了问题:形婚到底给“弱小”的我们带来了什么?又扫走了什么?
二、大脑与舌头:谁在替谁说话?
形婚四年,我的大脑像被放进一台永不停转的洗衣机,漂洗着两种语言系统:面对同事,阿峦是我“贤惠太太”;回到卧室,她是我“闺蜜+合伙人”。最惊险的一次,单位团建玩“真心话大冒险”,领导问我:“你老婆最吸引你的是哪一点?”我舌头打了个结,差点把“她其实喜欢女人”说出口。那一刻,我意识到:形婚不是简单的“对外表演”,而是让舌头与大脑长期分居,以至味觉都出现错乱——我再也尝不出“真话”应有的甜度。阿峦更惨,她的母亲突发脑溢血,老人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说:“女婿,谢谢你们让我死前看到外孙。”阿峦躲在走廊,用指甲掐自己的舌头,把哭声掐成细小的血珠。我们以为形婚只是“对外盾牌”,却没想到盾牌内侧也布满倒刺,刺向彼此最柔软的扁桃体。
三、河滩上的手工:现实性的裂缝
合约第四年,我们决定“离婚”。没有狗血,也没有出轨,只是在一个初夏傍晚,把孩子哄睡后,我们带着一纸“散伙协议”去了城郊的河滩。那是一条被采砂队遗忘的支流,石子在月光下像被随意丢弃的“属性”标签:同性恋、异性恋、父亲、母亲、女婿、儿媳……我们蹲在浅水边,用树枝把协议撕成的碎片埋进湿沙,像完成一场笨拙的“手工”。阿峦突然说:“你看,这些碎纸像不像我们被撕开的现实性?”我低头,看见河水把纸浆一点点带走,也把“形婚”带给我们的虚假安全感一点点带走。那一刻,我们总算承认:形婚不是桥梁,而是一道临时搭建的浮桥,一旦水位上涨,最先被冲走的就是“弱小”的行人。
四、扫地出门与留神入世:从圣贤到姑奶奶
离婚半年后,我搬回母亲家。老太太把我和阿峦的结婚照扔进楼道,像扫地一样扫我出门。我拎着行李,在电梯里想起老林。她在我出柜那天说:“圣贤教我们‘诚’,却没教我们怎么对家人诚实;那就听姑奶奶的——先对自己诚实。”于是,我租了间小房子,把舌头和大脑重新缝回同一具身体:开始在社区中心做“同志”友善咨询,帮更多“拉拉”与“同志”避开形婚的暗礁。阿峦则去了南方,用她“留神”记录的四年日记,写成一本《假婚真育》,在女同妈妈群体里传阅。我们不再高扬空洞的口号,而是把曾经最羞耻的疤痕,磨成能给后来者照路的萤火。
五、结语:形婚的废墟上,能否长出新的现实性?
形婚不是原罪,它只是结构性歧视逼出的“生存术”。可当“生存术”被包装成“正常”,当“弱小”被迫扮演“强大”,我们就得警惕:谁在定义“现实性”?谁又被排除在“现实”之外?今天,当我再次路过那条河滩,看见一群十七岁的“同志”少年在浅水打水漂,他们不再用“形婚”当护身符,而是直接喊出“我喜欢男生”。我蹲下来,像当年埋协议一样,把口袋里那张“离婚证”撕得粉碎,让纸屑顺水漂远。河水很冷,却让我第一次感到舌头与大脑同时升温——它们终于学会用同一种频率颤抖。
形婚的黄昏已过,夜色仍长。但只要我们愿意把“扫地出门”的羞辱,转化成“扫地出门”的勇气;愿意把“圣贤”没写完的空白,交给“姑奶奶”们继续写;愿意在河滩上留神每一道裂缝,让新的种子有缝隙可钻——那么,被形婚掏空的“现实性”,或许就能在废墟上重新发芽。那时,我们不再需要用“形婚”交换“平安”,也不再需要用“谎言”喂养“亲情”。我们终将证明:真正的“充实”,不是把自我折叠进婚姻的模板,而是让自我在光天化日之下,完整地舒展,哪怕它依旧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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