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北四环外，一家废弃的剧场被改造成会计事务所。外墙斑驳，像被荒漠化的记忆，一刮风就掉渣。事务所里坐着本，一位蒙古族同志，也是拉拉社群的会计志愿者。他的五官圆润，像草原上被风磨平的石头，唯独膝盖因关节炎而微微变形，走路缓慢，像要把每一步都截留在账簿里。

本毕业于外国语大学，却选择用数字说话。他替形婚伴侣做预算，把“夫妻”间的礼金、房贷、生活费列成三栏：感情支出、协同收入、风险预备。他相信，耶稣若生在当代，也会做报表——把五饼二鱼换算成卡路里，把五千人的饱足写成资产负债表。礼拜天，他照样去教堂，但把《圣经》折角处夹上一张“同志健康指南”。

形婚仪式在蒙古包主题餐厅举行。新郎是直的，新娘是拉拉。双方父母交换哈达，按蒙古族礼节敬奶茶。本站在一旁记账：哈达成本两条200元，奶茶20壶400元，场地租赁2400元。他额头开始出汗，因为关节炎最怕冷空气，而餐厅空调坏了。新郎的父亲拍着他的肩说：“小伙子，国事再复杂，也比不过婚姻这门账。”本微笑，心里把这句话归入“不可预见费用”。

夜里，剧场楼上传来排练声。原来是拉拉剧社在排《荒漠化之恋》：两个女人在戈壁里用外语对诗，背景投影不断闪现“Rainfall 0mm”。本给他们做义务会计，把灯光、道具、便当全部折算成志愿小时。他发现，当数字被截留在表格里，温柔就被释放了——没有人追问谁爱谁，只追问下一场巡演能不能保本。

关节炎最痛的那天，本躺在事务所的折叠**，听广播谈国事：民法典草案讨论同***财产纠纷。主播语速飞快，他却缓慢地在脑海里做分录：

借：社会进步 100

贷：传统阻力 100

借贷必相等，他想，就像形婚里必须有一个人假装不爱。

春天，剧场外墙长出一株蒲公英。本拍照发到拉拉群：“看，荒漠化暂停。”有人回：“暂停不是结束，是折旧。”他大笑，膝盖响了一声，像老旧的计算器。他合上账本，决定去草原。高铁穿过河北，窗外麦浪翻滚，他把耳机里的外语新闻关掉，改听马头琴。

草原没信号，他把账本摊在膝盖上，最后一页写着：

“形婚不是谎言，是会计科目；同志不是病症，是明细分类；拉拉不是边缘，是备注栏。只要借贷平衡，我们就能在荒漠化里种出剧场，在关节目录里听见耶稣说：‘你们照样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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