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来得猝不及防，十月的风已裹着冰碴子，吹得街边枯叶连绵翻滚。林夏裹紧米色羊毛大衣，站在酒店旋转门前深吸一口气——今晚是她的"形婚"答谢宴，宾客名单里坐着双方父母、同事，还有几个不知情的远房亲戚。

"别紧张。"身旁的陈默突然开口，他今天穿了套深灰西装，连领带都打得利索，可握着婚戒盒的手指仍在微微发抖，"就当是公司年会。"林夏瞥见他另一只手藏在裤缝边，正用大拇指反复摩挲西装布料——这是他焦虑时的习惯动作。

宴会厅里水晶灯晃得人眼晕，众人举杯祝贺时，林夏听见后排两个阿姨压低声音："听说这俩孩子是大学同学，处了八年才结婚……""现在年轻人啊，宁肯拖着也不将就。"她抿了口香槟，苦涩在舌尖漫开。八年？她和陈默认识不过两年，这场形婚从策划到施行只用了三个月。

"下面请新人分享恋爱故事！"司仪的声音让林夏心头一紧。陈默接过话筒的瞬间，她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两下："我们……其实像季节性动物。"台下传来善意的笑声，他继续道："夏天我总嫌她穿太少，冬天又怪她手太凉。"林夏配合地露出羞涩笑容，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这些细节全是上周对好的台词。

真正的争端发生在任期过半时。陈默的母亲突然宣布要搬来同住，理由是"监督小两口备孕"。那天林夏刚把同性恋人苏青送走，开门就撞上婆婆举着体温计："小夏啊，妈找了老中医，说你这体质要调理……"

"妈，我们商量好了，宁肯丁克也不折腾。"陈默的声音从书房传来，稳重得不像平时那个会为加班崩溃的程序员。林夏愣住，这台词剧本里没有。后来她才知道，陈默的同志身份被母亲发现过端倪，这场戏早该穿帮。

转折发生在某个反常的冬夜。苏青突然发烧到39度，林夏冒雪送医时在急诊室撞见陈默——他正搂着个咳嗽不止的姑娘，那姑娘抬头时，林夏认出了她是陈默的拉拉前女友。

"你们……"林夏举着输液瓶的手僵在半空。陈默苦笑："她季节性哮喘犯了，爸妈非说是我女朋友。"霎时间，三人相对无言，只有走廊的挂钟滴答作响。

后来他们重新拟了协议：形婚继续施行，但各自保留恋爱自由；对双方父母统一口径"丁克"；遇到突发状况必须提前两小时通报。林夏把新合同拍在茶几上时，陈默正用大拇指转着婚戒："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同志平权运动里的奇葩案例？"

"至少比那些骗婚的强。"林夏扯开领口，她今天特意穿了高领毛衣遮住喉结——为了扮"贤妻"，她甚至去学了陈默家乡的方言，此刻说起来却带着股奇怪的口气："对了，下周我妈生日，你记得把胡子刮干净。"

窗外的雪还在下，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长。但林夏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比如陈默开始主动帮她修水管，比如苏青会给"丈夫"带手作饼干，比如他们终于能坦然讨论："要是哪天穿帮了，咱们就搬去南方，听说那里冬天少于零下十度的日子不超过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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