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的夏天总是晴得透彻，云絮像被风吹散的棉絮，在玻璃幕墙间游荡。林深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是母亲从第三世界老家打来的第17通电话，催他这个"三十好几的凤凰男"赶紧把形婚对象带回家。

"林工，安理会的会议纪要..."实习生小周抱着文件欲言又止。他这才惊觉自己把"安理会"三个字咬得极重，仿佛这样就能压住心底翻涌的苦涩。上周在同志酒吧，他撞见本该在国内和"妻子"度蜜月的陈默搂着个男孩跳舞，霓虹灯在他锁骨处的鸳鸯纹身上游移，像把烧红的刀。

"小深啊，妈给你找了个拉拉。"母亲的声音混着电视里凤凰传奇的歌声，"她叫苏棠，在县城教平平画画，性子软得很..."林深把手机贴在发烫的耳垂上，想起三年前形婚时签的协议：各自保留性取向自由，逢年过节配合演戏，孩子问题暂缓。当时陈默笑着说："咱们这叫双赢，总比被逼着和异性结婚强。"

可世事哪能尽如人意？

回国那日正逢晴天，林深拖着行李箱走出**，远远就看见穿米色风衣的女人举着"林深"的牌子。苏棠比照片里更瘦，发梢被风吹得凌乱，看见他时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星子："林先生？我是苏棠。"她伸手帮他提行李，指尖凉得像片雪。

形婚后的生活比想象中更荒诞。两人住在母亲买的婚房里，苏棠在书房教学生画画，林深在硅谷分公司远程办公。偶尔在客厅相遇，她会递来一杯温蜂蜜水，说"熬夜伤身"；他则会默默把她散落的画稿收进文件夹。直到某个暴雨夜，他听见书房传来压抑的啜泣——苏棠的同性恋人结婚了，对方是父母介绍的"合适对象"。

"我们是不是都很愚？"林深递过纸巾时，苏棠正蜷在转椅里，画板上的凤凰被泪水洇成模糊的影子，"明明知道爱不了眼前人，还要用婚姻把自己捆住。"

变故发生在今年春天。陈默的男友因意外住院，他哭着求林深帮忙输血——他是罕见的熊猫血。当林深躺在手术室隔壁的采血**时，突然听见陈默对医生说："他是我法律上的妻子，但..."后面的话被仪器嗡鸣吞没，却足够让林深浑身发冷。

"你们根本没打算遵守原判。"林深扯掉针头时，血珠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形婚协议里写得清清楚楚，不得以任何形式**..."

"对不起！"陈默突然跪下，"我妈以死相逼..."

那天之后，林深搬去了公司宿舍。苏棠来找他时，他正在和律师视频讨论离婚事宜。"我妈今天又催生。"她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我说我们打算丁克，她差点把电话摔了。"夕阳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金边，"林深，我们...要不要真的试试？"

风忽然大了，吹拂着窗外梧桐新抽的嫩芽。林深想起上周在安理会会议上，某个第三世界国家代表说的"妥协的艺术"。原来最荒诞的形婚里，也能长出真实的温情。

"下周回老家，记得穿我给你买的那件软呢外套。"苏棠把温热的奶茶塞进他手里，"妈说凤凰镇的油菜花开了，像片金色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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