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成为了足够幸运的那一个

文章分类:情感故事  发布时间:2020-12-11  阅读: 117
我已经成为了足够幸运的那一个

L告诉我自己准备离开上海回成都时,第一反应是不解,生气,那种感觉类似于,某种共同维护的东西突然之间被抛弃了(虽然我说不清到底在维护什么,而且实际上我才是先一步而去的那一个)。

回想当初为什么会去到上海,一开始无疑是想将苦闷而暗淡无光的本科勾销。大二时,去上海看演唱会,那是我第一次去这种体量的城市,我在交混的人群、高楼、西式建筑以及便利店的明亮整洁中嗅到了一种可能性,所以去上海读了研,毕业后自然而然留了下来,有了更多朋友。两三年过去,逐渐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太强烈的欲望去争取一种更好的物质生活,然而上海(可能在其它地方也一样),或者说它所代表的当代都市生活,却有那样一种能力,慢慢钳制住你的想象力,让你无从去想象另一种外在于此间生活的生活。

于是变成了一个尴尬的人,反复拉扯,三心二意,一方面,没有完全对物质和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免疫,却又不像真正对此感兴趣的人那样愿意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也许内心深处对那种豁出去的姿态还有些看不上),另一方面,自己真正寄托了野心的地方却也在原地踏步,担心往深处去是一个不见光的黑洞,就在这两种状态的相互挤压之下,分泌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痛苦的东西。可我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痛苦,反而更接近一种目光无法从自己身上移开的自恋。

跟G聊起这种困顿,G说:“你应该去想,你到底是谁,你的自我到底是怎样的。甚至可以先不想你要表达什么。比如,你为什么比其他男性更缺乏目标感、行动力和行动意志?你写作艰难到底是因为什么?你的无意义感,是一种本质性状态,还是你用来抵抗失败的武器?而且我觉得在想这些问题时,会有一个浅表答案,但表层之下,会有真实的你,那个意识结构。”

18年下半年,突然有了一个可以回到学校的机会,虽然还是硕士,专业也相差无几,但可以换一座城市,换一种生活样态,还可以和G一起,所以没犹豫太久就决定下来。学校在北京,一座比上海更大更无序、有更多蛮荒地带、处处留下公权力痕迹、规整板正之中有很多动人的粗糙夹缝生存的城市。临去之际,着实忐忑了一番,却又不可避免地承认那种不确定性有着某种异质的吸引力。离开上海的前一晚,看着已经撤空的屋子,贴墙站着的一高一矮两个行李箱,躺上床没几分钟,回忆的吞吐量就过载了,哭了一段时间才睡过去。

终于,对物质和财富的需求被暂时宽免了。日子重新回到了单纯的阅读、写作、健身。宿舍楼下有一片绿化稀疏的空地,栽着几棵银杏树,石子路、柱状圆凳和波浪形的白色桌子交杂其间。我和G三不五时就在这里抽烟、聊天。夜里躺在床上,听着房间另一端的室友在说话,能够感觉到九十年代末出生的他们,信奉的东西是强权、阴谋论、对立思维、铁板一块的道德,不再关心自由和具体的人。时不时地,心里会对这种消耗储蓄的状态有所不安,进而不得不舍弃一些时间去接外稿。回过头来又忍不住责备自己,为什么不能目不旁视?于是我意识到,那种不停顾盼的状态始终没有离开。

一月初,北京下了2020年的第一场雪,很大,从室内一出来已经白茫茫一片。雪踩下去时并不松软,而是有点滞涩,脚下陷的每一步都变得有点迟疑。学校里头那些黑漆漆的枯枝和松树因为附着在上头的雪而具备了某种奇特的生命力。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铲雪的声音吵醒,雪却已经化了大半,雪地因为有人踩实过了,踏上去的感觉似乎坚定一些。而天是那种没有一丝杂质的蓝,辽远,旷阔,让我想认真过好新一年。

然而放假回到家没多久,疫情就爆发了。开学延期,后来变成了线上教学。就这样,开始了成年以来最长的、与父母的相处。

家里住的房子是五年前搬来的,因为妈妈关节炎日益严重的缘故,不得不放弃原先位于八楼、并且没有电梯的家,搬到老城区一处叔公去世后空置的房子。装修的事妈妈亲力亲为,打掉了原先的墙,还砌了新的内飘窗。“阳光好的时候,你可以坐在这里看书。”妈妈曾经指着那里对我说,但后来因为朝向,那里从来就没有阳光,我也从来没有坐在那上面过。

妈妈的私心留给了厨房,她为自己预留了足够宽敞的半开放式厨房空间。在决定装修之前,妈妈带我来这里掷筊问过阿祖的意见(阿祖去世之后,她的牌位跟叔公一起供在这里)。据说阿祖起先不同意,妈妈问阿祖,是不是因为爸爸没来,阿祖称是,后来妈妈带着爸爸又来掷了一次,才答应让我们搬进来。然而这只是第一关,装修期间,和邻里发生了许多不快,激烈时甚至有人报警叫来了110。爸爸也变着方儿和妈妈吵架。到了乔迁请客的前一天,我从上海回来,妈妈带着我看每间屋子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告诉我,他们还买下了楼下的车库。

“这下是彻底没钱咯。”那种语气,似乎晚年生活就此尘埃落定。

房子位于小区的深处,白天都很安静,只能听到猫叫声。时日一长,问题渐渐显露出来。阳光稀缺,天气一潮湿,下水道就不断反味上来,臭味会一直弥漫到我的房间里。墙壁的隔音效果很差,很容易就被吵醒,带上起床气。加上修建电梯和小区整改同时开始,挖土机和水泥车一出现,泥沙俱下,敲打钢基架的回响延绵不绝,噪音在一段时间内成为无法避免的干扰因素。

在度过最初那段持续密集地关注网上的消息,无暇做其它事的时期后,生活滑入一种虚耗的状态里。早晨,睡到九点之后起床。有一阵子,妈妈说家里有一大叠爸爸单位发的面包房代金券,我让她帮我买了好多奶油蛋糕当早点,身体立刻充气般地胖了起来。于是替换成别的:馒头、花卷、碱水粽。午饭往往是面食或米饭。晚饭则是粥。午睡起来做一点简单的锻炼,体重却再也没有下去。

在家庭食谱面前,我成了没有选择权的人,却也好像乐于当个不选择的人。有时,由于晚睡,加上摄入太多碳水,一整天都神思昏沉,看两页书,写几段稿子,打打游戏,上网瞎逛,时间很快就过去——半年来,我就这样放任自己变得痴肥、厚钝,无所作为,一种空心生活,而对此,我没有丝毫愧疚。我可以为之找到很多理由,比如,这是一种在越来越疯狂的世界面前的自我放弃,只是这种命名没有任何意义。

深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追问自己一个问题,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今天这个没有热情的样子的?然后不断往前回溯,仿佛生活是一次次精密计算的结果。想到L提到猝然分手后的痛苦,为了爱而失意、怅然,他说,“我还是蛮喜欢‘爱人’的”,而自己身上的爱能,却像身体其它官能一样随年龄增长而衰退,还落下了奇怪的病根,瞧不上别人,也不大看得上自己。想到佳佳走后,我在她的微信对话框里写:“我想象我是被风吹着的一堆沙子,看似经过了很多地方,实际上却什么也没留下。”想到H对我说:“我觉得我们的精神虚荣高过物质虚荣,结果精神虚荣又时时面临危机。”

在经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消磨之后,从不同地方七拼八凑地窃取了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可这些知识又拼不出一个完整的世界。自我令人心生倦意的一部分稳固了下来,另一部分却始终在迷雾中。曾经令我眩惑的东西,渐渐退后变成了一种背景性的存在。此刻,站在一个未知的所在,手握空拳,目光不知要定焦在何处,唯一能确定的是,因为还在生活着,因为满怀着无法回答却又无法放弃的疑问,因为还有人一起感知存在与世界的荒诞,我已经成为了足够幸运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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