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小区，那是陈远的车。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窗帘，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小默，你王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对象，海归博士，在计量学系当副教授......"林默没有看完就按灭了屏幕。这样的消息，这半年来她已经收到太多。

门铃响了。林默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衬衫下摆。镜子里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还有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忧郁的眼睛。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这张脸却成了最大的困扰——父母总说，这么好的条件，不结婚太可惜了。

"来了。"她应了一声，快步走向玄关。

陈远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纸袋。"给你带了早餐。"他笑着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林默注意到他的黑眼圈，想必昨晚又在赶设计稿。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沉默地用餐。豆浆的温热让林默稍微放松了些，她抬头看向陈远："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爸妈又给我安排相亲了。"陈远苦笑，"这次是个老乡，在银行工作。他们说，再不带女朋友回家，就要来公司找我了。"

林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她和陈远是在一个同志论坛认识的，那时她刚和交往三年的女友分手，而陈远也因为出柜的事和家里闹得很僵。两人聊着聊着，发现彼此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要不......"陈远放下筷子，"我们形婚吧。"

这个词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林默想起上周和母亲的通话，老人家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都快三十了，再不结婚，我和你爸怎么放心？你看看隔壁老李家的女儿，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我想想。"她听见自己说。

一周后，林默约陈远在咖啡馆见面。她特意选了个角落的位置，但还是能听见邻座讨论新出台的婚姻法案的声音。陈远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连环画。

"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他翻开书页，"讲的是一个女孩为了逃避包办婚姻，女扮男装去参军的故事。"

林默接过书，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插图已经褪色，但依然能看出女孩坚毅的眼神。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总喜欢和男生一起放风筝，母亲却总说"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我同意。"她说。

婚礼很简单，只请了双方父母和几个要好的朋友。林默穿着白色婚纱站在镜子前，恍惚间想起和前女友一起参加拉拉聚会的场景。那时她们还年轻，相信爱情可以战胜一切。

婚后的生活比想象中平静。他们住在陈远买的房子里，各自有独立的房间。白天，林默去广告公司上班，陈远则在家画设计图。晚上，他们会一起做饭，聊聊工作上的事，或者各自看书。

但平静的表面下，暗流始终在涌动。林默的父母开始催他们要孩子，陈远的母亲则时不时"突击检查"，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住在一起。最尴尬的是有次母亲突然来访，林默不得不搬进主卧，和陈远挤在一张**。

那天晚上，林默躺在床的一侧，听着陈远均匀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她想起前女友，想起她们一起看过的每一场电影，走过的每一条街。那些回忆像风筝的线，始终牵动着她的心。

"你睡了吗？"陈远突然问。

"没有。"

"我有时候会想，我们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他的声音很轻，"我们骗了所有人，包括我们自己。"

林默没有说话。她听见窗外传来狗吠声，还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床微微晃动，是陈远翻了个身。

"但是，"他继续说，"至少我们现在是自由的。不用被逼着去相亲，不用听那些'为你好'的说教。我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

林默闭上眼睛。是啊，至少现在是自由的。她想起那本连环画里的女孩，想起她为了自由所做的一切。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需要一些谎言，才能守护内心最真实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林默起床时发现陈远已经出门了。餐桌上留着一张字条："我去冬训了，晚上回来。冰箱里有你爱吃的饺子。"

她走到窗前，看见楼下的樱花开了。粉白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无数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他们在放风筝，五彩斑斓的风筝在蓝天上画出优美的弧线。

林默忽然觉得很平静。她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就像走在悬崖边上，随时可能滑坡。但至少此刻，她是自由的。她和陈远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内心最珍贵的东西。

手机又响了，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小默，你王阿姨说那个副教授对你很满意，要不要再见一面？"

林默笑了笑，回复道："妈，我有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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