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形婚日记

文章分类:形式婚姻  发布时间:2020-10-05  阅读: 314
我的形婚日记

我跟我的老公宽粉儿结婚,其实原因很简单。

不是因为双方门当户对,不是因为他家条件还不错,不是因为我爸妈逼着我结婚已经到了快要撕了我的地步,也不是因为我妈跟他妈是在广场舞场儿上一见如故的铁姐们,互相决定双方子女非对方不娶,非对方不嫁。

都不是。

我愿意跟他结婚,真的只是因为,我们俩相处特别愉快。

第一次见面,他说:你好,我是宽粉儿。

我啧啧地说:我是橘子啊。橘子和宽粉儿一起吃,不搭吧?

他顺畅的回答说:搞对象不能追求这么完美,如果追求完美,我非要跟大麻酱、辣椒油、大蒜和香菜我们搞一起,太*了!

最后决定嫁给他,是在我们认识第三个月,他来我家帮我妈大扫除。我这个人在做家务的时候,特别喜欢唱歌。要大声的唱,要撕心裂肺的唱。

可是当你完全不过脑子的唱歌的时候,常常只唱那么一两句。此时身边听你嚎叫的人,就如同堕入艾俄洛斯的地狱,循环往复,无休无止,永无宁日。

那一天,每当我唱道:

“红岑呀滚滚,次次呀情森,聚散总有四。”

而他一本正经地接着唱:

“牛一半清醒牛一半醉

自扫梦里有你嘴随”。

不知道第几次笑倒在地上的那一个瞬间,我突然做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于是我和宽粉儿就这样顺理成章的领了证,办了一场完全是给双方父母看的毫无创意的婚礼,把宽粉爸妈一直出租的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装修一新,过上了自由自在的二人世界的生活。

每当下班之后各自都没有约会的时候,我们俩就会穿的极尽邋遢之能事,出门去我们最喜欢的烤鱼馆,在油乎乎的桌子上,就着呛人的炉子,吃一条麻辣至极的烤鱼,开一箱啤酒,然后你搭着我、我搭着你,一路高歌着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

一声朋友你会懂

还有伤还有痛

还要走

还有我。”

在众人的唾骂声中走回家去。

我和宽粉儿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无论什么心事我都可以对他倾诉,当然他也可以对我倾诉任何心事。然而我们俩又不是天天有心事,大部分时候我们会分享每天所有的乐子。比如说宽粉儿公司有一个设计部门的同事,英文很好,宽粉儿每次跟他碰方案都会不停的跟我直播他的经典名言。最有名的一句是:明天分享会的死该肘你死没死出来啊提夫尼!

我们俩非常喜欢一起逛街。宽粉儿的品味特别好,比我好,而且懂我。我喜欢的他总是能很随意的给我挑出来。有一天,不是我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什么都不是,我回到家,就看到地上放着一双小羊皮裸粉色凉鞋,简直就是我正满世界在找的那一双。我激动的扑向正在沙发上啃哈密瓜的宽粉儿,问他怎么想起来给我买鞋。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说:这双鞋就写着你的名字啊。

我们俩也很爱一起看电影。他最爱看韩国那些阴气超重的惊悚片、推理片、恐怖片,而我更偏爱日本那些无厘头的青春片。可对方最爱的片子我们也打心眼里爱看。我们也很爱看老片,喜欢看港片,喜欢看动画片。互相推荐影片,绝无差错。无所事事的周末,我们摊在客厅硕大的沙发床上,拉上遮光窗帘(一旦拉起室内黑如极夜),把我们咬牙跺脚斥巨资购买的投影仪打开来投放在墙上,电影的声音从我们结婚第三年省吃俭用省钱买的音响里传出。我们就一边大吃大喝我们都爱的八喜朗姆冰激凌、大啃绝味辣鸭脖,一边一部电影接一部电影,看到双眼肿胀,仿佛再看下去俩眼珠子就会跌落到地上。

当然,作为一对很注重自我管理的夫妇,我们也常常相约一起健身塑形。

请不要脑补两个健美、漂亮、身穿进口健身服装的人,头上系着吸汗带,在高档健身房挥汗如雨。我们俩穷得很,只能在家穿着老头儿汗衫大跳郑多燕。宽粉儿在跳郑多燕的时候仪态特别搞笑,我完全不能看他。看他就会爆笑,一旦开始笑就会笑个没完。

总之,跟宽粉儿的相处,用无忧无虑四个字来形容,真的无法尽述。我们就这样彼此关心、彼此照顾,彼此逗笑、彼此鼓励着,我们的婚姻走到了第五年。

这一个周末,是每月一次,我们要轮流去拜访双方父母的周末。周日早晨,在我父母千篇一律 “再不要孩子你的子宫就老化了你生的孩子要畸形”的叮咛声中逃离出来,奔他的父母家,谁知一进门,两个老人一脸凝重。

我们俩赶紧收起没心没肺的笑容,正襟危坐。

宽粉儿妈妈说:小宽,下周你爸爸要开车回老家,去接你奶奶过来住。

宽粉儿惊讶的说:奶奶不是最不爱来么?没有朋友,住不惯?

宽粉儿妈妈表情十分凄苦,沉默了三分钟,说:你奶奶确诊了肝癌,晚期。医生说还剩一年,好好休养,不用治了。

宽粉的爸爸是我见过气质最好、最有男人味的男子,可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苍老,仿佛脸上瞬间多出来一万条皱纹,每条皱纹里都是不可诉说的悲伤。

我赶紧看宽粉。

宽粉长大了双眼,脸孔煞白。

我知道奶奶对宽粉的意义。宽粉小时候,爸爸妈妈忙事业,把出生刚三个月的他扔给奶奶,直到他15岁才接回身边。他的奶奶就是他的母亲,就是他的父亲,就是他的故乡。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

宽粉儿曾经开玩笑的对我说过,死神要是敢动他奶奶,他就先自杀,再去把死神杀了。

这话虽然混,可是我知道在他内心深处,从不、绝无那么一瞬间,想过他的奶奶会生重病,会老,会去世。

其实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得病去世是多么的正常。宽粉儿当然知道这很正常。他只是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永远无法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第二周,宽粉儿的爸爸把他奶奶从老家接了回来。他爸爸是奶奶的独子,而他是奶奶的独孙。奶奶看起来一如去年过年时那样慈祥温柔,她的双手总是非常非常温暖。她像每次见到我一样的握住我的手,我被她干燥的、苍老的、极其温暖的双手握着,真想嚎啕大哭一场。

连我都如此,我真不知道此时的宽粉儿心里在想什么。

无论有什么心事,他都会第一时间,毫无保留的告诉我。比如他有可能得了痔疮,比如他觉得他爸爸好像有外遇。

但是这一回,从我们得知奶奶生病到奶奶被接过来,我和宽粉独处的时候,他没提起过关于奶奶的任何一个字。

虽然这在我们的婚姻中从未有过,但我也能明白,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多么的大。

宽粉的爸妈说奶奶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毕竟面对绝症太过沉重,我们也乐得假装无事,高高兴兴的两家人吃了一顿洗尘宴,席间说说笑笑,把奶奶哄得喜笑颜开。

奶奶来的第一天晚上,宽粉儿就跟奶奶住。

从他三个月,到他15岁,每天都是跟奶奶睡在一起的。宽粉儿说:你闻不到我奶奶怀里那股味儿,特别特别香。我一闻到,眼皮子就打架。

我一个人在家啃了包薯片,几乎彻夜难眠。第二天乌眼儿青的去上班,快下班的时候接到宽粉儿的电话,说要来接我。

“咱们俩走走。”他说。

我和宽粉儿就算不喝酒不看电影不逛街,只是压马路,也能压得其乐无穷。可是今天的他如此沉默,如此难过。走在他身边的我,第一次如同走在我的直属领导身边一般,如坐针毡,浑身难受。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宽粉儿突然开口说:

咱们生个孩子好么?

有好几分钟,我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脚步保持着之前的节奏感走了好几歩之后,这句话的意义浮上了我的大脑。我先是感到一股愤怒从后脊柱慢慢浮上来,是我脑门发麻。同时拖住了我的双脚,我践行减慢,终于停了下来。

宽粉过了一会才发现我停下了脚步,他也站住,扭着身子看着我。

我僵硬的问他:怎么生?

他的脸也非常僵硬:别人怎么生,咱们就怎么生啊。

我居然不知道怎么接他这句话。

看着他从未有过的蛮横的表情,我怒从中来,大吼道:别人?!咱们跟别人一样吗?!

宽粉望着我,慢慢的眼中弥漫起沉重的悲伤。他走回来拉住我的手。

拉着宽粉的手本来是我每天都会做的事,可今天,我的手心接触到他宽大的手掌心的手纹,却好比抓到了一只蟑螂。我汗毛倒竖,激烈地甩开他。

宽粉儿显然也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的眼神更加悲伤。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静静地望着我说:橘子,这么多年来,我求过你什么事没有?

这句话让我冷静了下来。他脸上写满了显而易见的无奈。

我说:咱们俩生孩子,只有我能生。除了怀胎十月,身材走形,各种慢性病之外,生孩子我还冒着死掉的风险。生完孩子还得喂奶,我的身材彻底完蛋。这一切只是生理上对我的损害。其他的呢?我要付出的其他的呢?

宽粉几乎泫然泪下,他低下眼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对不起你,橘子。

我看着他的眼眶通红的样子,心又软了一分。他来抓我的手,我没有推开他。

我问他:你怎么跟细粉儿说这事儿?

他说:我如果能说服你,当然也能说服他。

我又问:“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可以,你呢?你可以吗?”

他说:为了我奶奶,要我死都可以。

话音刚落,豆大的泪珠从他眼中奔流下来。

我毕竟是心疼他的。如果是我走到了这么绝望的境遇,宽粉一定不会对我疾言厉色,一定不会只想他自己。他一定会牺牲自己来帮我。

于是我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宽粉可能是看我心动了,就心平气和的继续对我说:

橘子你想想,咱们当时为什么要结婚。退一万步说,不就是为了堵住爸妈的嘴么。可是现在你看看,堵住了么?

我无话可说。

当然了,要想伪装成正常人,光结婚还是不够的。只是在今天下午之前,还有宽粉儿跟我一起嘻嘻哈哈的顶住催生小孩的压力。

我们商量过要骗父母说我们俩不孕不育。但是一合计,我妈认识人民医院的院长,给我做一个全面检查自然是没有难度。他妈更神,认识一个药到病除的老中医。

于是这么多年来,我们俩唯有两手一摊装傻说:孩子不来我们有啥办法来糊弄,如今终于糊弄了五年了。

而宽粉儿,终于被奶奶的病情击倒,缴械投降了。

二 程贯中

“下班有事么?”

我发微信问程贯中。

下午我有好几个会要开,忙到脚打后脑勺,碰完一个案子,又碰一个案子,可我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每当有人问我“你有什么想法么?”

我都从满脑子迷思中抽回思绪,假装自己一直在跟着主题走的样子,回答一些类似于:我觉得现在提创意还太早,最好先确定能不能落地,之类的假大空的话。然而大家一般都是N脸懵逼地看着我,显然我这句假大空的话跟刚才的议题全无关系。

我一直在等程贯中回复我微信。等啊等啊,等了一下午,我什么都没有等到。

我想下班之后跟他见个面,吃个饭。这种需要如此强烈,导致收不到他回复的我,柔肠百转,心思活络,什么都做不下去。然而其实鸡便他回复我,我们也未必能见到面。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分钟,我手上还排着三个会要开。

这一天加班到十点半,我把因为开会耽误的案子做完,才启程回家。下楼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程贯中。等待音响了很久很久,就在我以为马上就要断掉的时候,他才接起电话。

“怎么了?”

他的声音透着不耐烦。

“。。。”我瞬间底气不足,慌乱之中问道:“你在干嘛?”

“你在干嘛”这四个字,除非两个人正暧昧焦灼,互相彼此等着对方的音讯良久,终于鼓起勇气联系上了,却娇羞极了又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个时候说起来才行。但凡不是这个情境,多多少少都有点烦人。而正焦躁忙碌的时候,听到对方这四个字,很容易怒火中烧。

程贯中显然是怒火中烧了起来。我听到他深呼吸的声音,根本没有回我,只是在电话另一端沉默。

程贯中是一个永远没耐心的人。他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有事儿说事儿。

这么多年下来,我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套路,很少说出会惹他讨厌的话来了。

可是今天毕竟不同。我手足无措,想见他,却又真的不知道到底想跟他说什么,怎么说才好。而这么大的事,无论如何,我无法在电话里开口。

然而,他此刻的不耐烦,他一下午都没回我的微信,全部指向一个事实:他很忙。忙的不可能见我。

我只能尽可能冷静的说:我没事,就是想你了,你一定要记得吃饭。

电话那头的程贯中继续沉默了一会,终于温和的说:好,你也是。

然后就利落的挂掉了电话。

他没有问我这个点打电话,是不是刚下班,也没有问我吃没吃饭。他什么都没问,一如往常。

有什么办法呢?他总是这么忙。

四下无人,同事们都下班回家了。我把高跟鞋装进带子提着,穿上一双软软的平底鞋,关机走人。

走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我悲从中来。说不清是要生孩子的事打击到了我,还是程贯中对我的冷漠无情打击到了我,或者只是荷尔蒙失调之类的。望着初秋的树叶在路灯下摇晃的样子,我哭了。

走到公交车站,泪眼迷蒙,我抬眼一看,看到宽粉儿站在那儿等我。

我每天都会告诉宽粉儿我的行程。我要不要加班,要不要在公司吃饭,要不要跟别人吃饭,大约几点回家。

如果是加班的夜晚,宽粉儿又没有别的邀约,他就常常会来接我。不会提前告诉我,就坐在车站,看一本好看的书,等我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直到我出现。两个人高高兴兴,谈笑风生,坐公交车回家去。

每当看到宽粉儿站在那儿,无论加班多么辛苦,无论多么饥肠辘辘,我都会立马感到一阵放松和愉快。

可是今天,看到宽粉,却有一股比刚才的委屈强烈好几倍的委屈,向我的心头涌来。我咧着嘴大哭了起来。他来拉我,我却觉得生气,使劲打了他几下。直到宽粉坚定的声音穿透我的委屈和愤怒,直戳我的内心深处,我才蓦然平静。

他说:“橘子,咱们去吃米粉儿。”

我决定,要跟宽粉儿生个孩子。婚内生子,名正言顺。我,终其一生都没想过我自己会生个孩子的我,居然要准备生孩子了。

昨天晚上,我和宽粉儿从我公司直接走回了家。三个小时的路程,我们有一搭没一搭,但最终,还是把生孩子这件事正式提上了日程。

宽粉儿故作轻松的说,就算我奶奶情况好,病情稳定,还有一年的时间,咱们也得抓紧时间了。不然我奶奶她看不到重孙子了。

我说:怀孕不是想怀就能怀的,如果半年都怀不上怎么办?

宽粉儿说:那就是我的命,至少为了奶奶努力过了。

我又问他:无论如何,咱们的家庭都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这个孩子,他凭什么要生在这么一个不正常的家庭?生了他,又不能给他足够好的人生,你不觉得是一种罪孽么?

宽粉问我:你觉得你爸妈给了你足够好的人生吗?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又说:我爸妈呢?把我生下来,理都不理,他们还是继续他们的人生。那我呢?

他说:我们和父母的区别是,明知道孩子的人生不够好,还是把他生下来。我们的父母并没有想那么多。就因为这样,我们就比父母的罪孽更深重吗?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平时我们聊天的时候,宽粉问过我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很简单,我只是没信心做好妈妈罢了。

当时我说:你给别人喂过饭吗?宽粉说没有。

我说:我爷爷去世之前,我喂他吃过一次饭。我把我爷爷喂得满脸都是饭,勺子塞太深,我爷爷被我杵得直恶心。

一个连喂饭都不会的人,怎么当别人的妈?

每当我开始做一件事,心里就会充满了压力。必须要好好的做下去。因此开始做一件事对我来说无比的艰难。我得想好前因后果,想好将来会发生的一切最坏的可能性。一切都OK,我不会死的很难看,才会开始做这件事。

然而实际上,越是左思右想,做出的决策越是匪夷所思。我今生今世做出的决策,其实已经匪夷所思到了顶点。

我们家附近的米粉店,售卖一种水煮鱼米粉,是我的最爱。嘶嘶作响的雪白鱼片上撒着大面积的鲜红的辣椒粉、黑色的花椒粉和褐色的孜然粉,只要想一想就充满了食欲。宽粉儿最喜欢吃的是香辣牛肉米粉,一大碗红辣米粉上面有厚厚的辣油。牛肉片香嫩极了,入口即化。每次我都会把我的鱼片夹一片给他,再夹一片他的牛肉过来。这两种米粉都要搭配康师傅冰红茶来吃,否则一定会辣哭。

但是今天我们俩死气沉沉的坐在店里,就连米粉上了桌,都提不起兴致大吃二喝。

索然无味的吃了一会儿,我突然电光石火间抬起了头。

“你今天为什么来接我?!”

宽粉面对我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居然连回答都没有回答。好歹骂我一句神经病,说一声“天天接你还用问为什么”都没说。他心虚的埋头他的米粉,而我则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起来。

宽粉吞下刚吸进去的一坨米粉,大喉结在他的脖子上上下翻飞了一会儿之后,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一个纸袋子。

我结果纸袋子打开一看,一面豁然躺着一个粉红色的盒子。

粉红色,多么恶俗的颜色,多么可怕的颜色。

盒子上写着:早孕套装。

我的后脑勺轰轰烈烈的麻了,一路麻到尾巴骨。

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无言以对的放下了手中的纸袋子。说真的,我觉得这个袋子好烫。

我和宽粉尽情的玩弄着各自碗里的米粉。一言不发。我们的脸都红了,这种脸红根本不是害臊,至少不只是害臊。至少对我而言,还有失望、尴尬和愤怒。

直到米粉玩得实在不能再玩了,他才僵硬地说:走吧。

我们俩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家。

这可是我们的家。从晾好甲醛入住那天开始,我们俩就都跟葛优大爷一样摊在沙发上。可是今天我坐在那儿正襟危坐,好像去了一个洁癖的男子家里相亲一样,手脚冰凉,稍微不集中精力,就会视线模糊。

宽粉在门口摆好了他的鞋子(以往他从来不费尽去摆他的鞋子)又把他的包挂好,还左右正了正(同上一个括号)。

然后他沉默地走过来,站在那儿,挠着头,过了好一会,才说:咳。你,上厕所吗?

我的天呐。宽粉从来不对我说上厕所三个字。拉屎就是拉屎,尿尿就是尿尿,上什么厕所?!

但是,他说的“上厕所”,显然既不是拉屎,也不是尿尿。

我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从那个烫手的纸袋子里掏出那个烫手的粉红色纸盒子。

钻进厕所,拆开纸盒子,里面一小片一小片,都是要泡在尿液里的玩意。

我仔细看了看说明书,盒子里有粉红色的小纸包,里面是“排卵试纸”。而绿色的纸包里面是“早孕试纸”。我很难受的用一个小塑料杯子接了一点尿,然后把“排卵试纸”泡了进去。

然后我就蹲在马桶上,跟那个小纸条相面。

我的尿以奇快无比的速度晕了过去,好像快乐的小鸟奔向幸福的远方。小纸条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条杠。正当我松了一口气心想今晚不会发生什么尴尬的事了的时候,一条杠已经缓缓变成了两条杠。

我又研究了一下说明书,两条杠也不能说明问题,一定要是两条非常红的杠才行。正当我沾沾自喜的时候,第二条杠就像盛夏的西瓜瓤一样变得通红了起来。

当我面红耳赤地拿着这个可怕的小纸条走出厕所的时候,第二条出现的杠已经比第一条杠还要红了。看到了这一切的宽粉先生马上也面红耳赤了起来。

他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去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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