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到底有多少烦恼

中国人民大学大二男生任牧最近很郁闷。一星期内，他婉言拒绝了3个男生的“真情”告白，同时不断地告诉一个又一个询问他性取向的朋友：“任牧还是异性恋，任牧有喜欢的女生了。”

　　这不是“爱情宣言”。这种误解的产生，仅仅因为任牧是一名同志主题志愿工作者。为了澄清自己的异性恋身份，他不得不在人民大学“天地人大”BBS上发帖声明。

　　大二女生朱雅璋也很郁闷。她所在的人民大学“观影组”社团，举办的第一届主题影展———“同一片天空，另一种关注”，本想办成同志主题电影展，却不得不打着关怀弱势群体的旗号，将关于民工、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和同志者的电影联合展映。

　　“我感觉我们的工作处在中间地带。一方面很多‘同志’一旦知道你是异性恋就会很排斥志愿者，尤其是拉拉们（女同志者———作者注）；另一方面，我们的工作不能为主流社会所接受，比如在学校开展活动就会困难重重。”

　　他们的工作被称为同志主题志愿工作，是指以同志人群为主要服务对象的同志维权和知识普及的活动。

　　自复旦大学今年为本科生在全国首开同志研究课程以来，北京高校学生组织了不少这样的主题志愿工作。从2005年10月中央民族大学就同志问题展开问卷调查开始，北京林业大学、中央财经大学、北京师范大学都举办了同志知识论坛等主题活动。

　　这些活动大多数由该校的红十字会或青年志愿者协会等组织，北京高校中少有专做同志主题志愿工作的组织。朱雅璋所在的中国人民大学观影组，本是一个向同学们推荐优秀电影并组织观看的学生组织，关注同志人群只是偶一为之。

　　在北京高校中，像任牧这样公开做同志主题志愿工作的“直人”（Straight，非同志者———作者注）很少。“在人民大学，我知道做这方面工作的‘直人’就我一个。”任牧说。而介入到志愿工作的学生同志为了避免公开身份，往往做着做着就退出了。

　　任牧学的是社会学，开始是做艾滋病防治方面的志愿工作，由于认识到男性接触的特殊性行为方式使得男同志人群面临更大的HIV感染危险，他逐渐参与到同志主题志愿工作中来，到现在大约有半年了。

　　任牧的父母觉得不理解。社会学可关注的问题多了，为什么一定得关注同志的问题呢？“你不会把自己陷进去吧？”任牧的爸爸有些担心。

　　任牧并不觉得自己会改变。同志社工中有不少帮助人认清自己性取向的科学方法，他一直用这些方法小心地审视自己。不过他也有困惑：“做‘同志’工作必然要先对这一群体进行认同，当认同程度太深的时候，是不是会把自己也一起认同进去？”

　　他举了个例子：“同志的眼神跟‘直人’有些不同。通常我参加志愿工作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是跟他们一样的眼神；平时跟朋友接触的时候，我又会是‘直人’的眼神。最尴尬的是带着‘直人’朋友去参加同志的聚会，实在不知道用什么眼神好，只好折衷一下。”

　　与相关志愿工作短缺的情况相反，高校的同志群体并非少数。著名社会学者、性问题专家李银河在《同志亚文化》中引用美国性社会学家怀特姆的结论称：不管一个地区政治经济文化形态是什么样，同志在人口中所占比率十分接近并保持稳定。据悉，中国目前可接受的同志占总人口比例约为3％～5％。不少专业社工认为，在大学校园中，这一比例还会有所增加。

　　例如任牧在这半年来的志愿工作中，仅在中国人民大学就认识了近50名同志者，他们通过一个QQ群彼此联系，而对外界隐瞒身份。“确实不少同学对同志问题很过敏，说‘怎么着也不理解’的不在少数；但我在工作中也发现，很多同学非常关心如何面对同志、如何跟他们打交道。我觉得真正打动我的是很多‘直人’对同志确实很关注，这是我想不到的。我没有想到有那么多人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真正接触同志。”任牧说。